[浪海]重生之花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vivre,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exister.

Mais j'ai besoin de toi pour sourire, pour etre heureuse, et surtout, pour aimer la vie.(法語)

                                                    

淡淡的咖啡香夾雜在略寒的空氣中,雖然太陽高掛於空,法國11月的空氣已是非常冷冽,靖滄浪攏攏脖子上的圍巾,他還不想讓自己難得的空閒在床上與病魔奮戰度過。

侍者為靖滄浪送上暖熱的Cappuccino,跟侍者要了一小罐肉桂粉,淺咖啡色的粉末在奶泡上撒的恰到好處,深一口氣,淡淡的肉桂混著奶香跟咖啡香入鼻,微勾起嘴角,他從電腦包中拿出小型筆記型電腦,點開電子信箱看著一些信件。

靖滄浪調來國際刑警的歐洲分部支援,並住到法國是半年前的事,最近難得沒有派給他任務,偷了閒的靖滄浪趁著好天氣,終於能夠好好參觀這個充滿歷史與文藝的國度,上午他去參觀了夏佑宮,再步行到艾菲爾鐵塔,最後在附近的戰神公園找到一家咖啡店,天氣很好,於是他選擇一處採光好的露天咖啡座,打發到晚餐前的餘下時間。

通常晚餐靖滄浪都是和移民到法國,過去與他比較要好,同為國際刑警部門的國際醫生淨無幻一起度過。

淨無幻從來都是個溫和、體貼又細心的人,得知靖滄浪孤身一人轉調歐洲分部來到法國時,曾邀請靖滄浪到她家跟她與她的丈夫一起同住,但是靖滄浪拒絕了,淨無幻沒有阻止,仍是熱心的幫助靖滄浪打理一切,閒暇時兩人也會約出來喝下午茶聊聊天,等到晚上淨無幻的丈夫下班,再一起去淨無幻家吃晚飯。

常常到別人家去叨擾,靖滄浪覺得很不好意思,但面對好友淨無幻的用心良苦,靖滄浪最終還是笑著接受。

他不怕寂寞,但是可以談心的對象只剩下淨無幻,一燈禪、懸壺子都遠在亞洲,而最能與他談心的人…,已經不在。

侍者又送上了和咖啡搭配的糕點,細心的放在不會被工作的手肘揮到的地方,靖滄浪微抬起頭禮冒性的點點頭表示感謝。

看完懸壺子機里瓜啦一大串的信件及簡單問候的一燈禪來信,靖滄浪覺得雖然吸的冷空氣,但心裡卻是暖的,不過下一封信就不是讓人開心的公文,特別是公文的內容,關於他們國際刑警追查許久的厲族組織。

瀏覽完這封公文,靖滄浪往後坐了點,讓背部可以靠在椅背上,拿起Cappuccino若有所思的輕啜一口。

作為一個優秀的國際刑警,靖滄浪早就可以轉調歐洲分部,但是他一直都不肯,直到一年前的那件事…。

擺飾精美的房間,簡單卻高雅的房間,被烈火焚燬的房間…。

他想起了一個人,海蟾尊。

靖滄浪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一切過程,他剛踏出海蟾尊的住處,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當他意識到事情不對,想再回頭已是來不及,火燄快速燃燒,焚毀所有的東西。

他只能木然的看著消防員忙碌的滅火,不論海蟾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自甘墮落也好,不得已也罷,他都不想見到任何人死,特別是他們兩人之間……,還存在著那麼點特殊的關係。

消防隊終於撲滅火勢時,他們進去查探,令人失望的是,除了幾樣物品依稀可以辨認,其餘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成灰燼,只留下黑色的塵灰。

海蟾尊的秘密住處是沒有人知道的,連與海蟾尊要好的懸壺子也不知道,若不是因為他們得知靖滄浪深陷火海的誤傳,懸壺子大概一輩子都會被瞞在鼓裡,關於他的好學長其實是黑道高層幹部這件事。

懸壺子傷心了很久,或許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的平復…。

微仰起頭,空中是青天白雲,白鴿飛過,美的像幅畫,但是他現在沒有心情欣賞,連過往覺得明亮的陽光,此刻都覺得刺眼,靖滄浪有些痛苦的闔上眼。

「與你併桌可以吧?」一道黑影阻隔了靖滄浪頂上的光明,用的是疑問句,語氣卻是略帶命令的肯定句,也不等靖滄浪是否同意,就逕自落坐對桌的座位。

靖滄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猛的一睜眼,正坐看著對桌的人,先是止不住的驚訝,隨即微微皺眉。

「這可真是個巧遇。」坐在對桌的人這樣說著,拿下墨鏡,輕輕撥著垂在肩上有些過長的馬尾,「你說是嗎,靖滄浪。」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花了好一番功夫,靖滄浪才沒有從椅子上激動的站起來,反覆看著來人好一會兒,最後視線停留在對方左邊從額角一直延伸到鬢邊,不算小有些太過明顯的火吻,「海蟾尊。」

「真是個好問題,靖滄浪。」海蟾尊不急著回答靖滄浪,對前來點餐的侍者點了一杯Espresso,與侍者確認不需要任何糕點,然後才繼續說著,「原來你沒聽過那句話嗎?什麼來著…,啊,好像是禍害遺千古?像我這樣的人,好像特別符合這句話,你說對嗎?」

「你……」似乎不是很滿意對方的說詞,本欲反駁,但靖滄浪看著對方微勾起的嘴角,卻再也說不下去,沉默一陣,他換了個話題,「你若活著,至少也知會懸壺子一聲,他……」

「知會他做什麼?」打斷了話語,海蟾尊高挑著眉。

「做什麼…,你與懸壺子是很好的學長學弟…不是嗎?」

「是又如何?」

「又如何?」顯然海蟾尊是一點都不在忽的,靖滄浪再也忍不住激動站起身,連聲音都大了幾分,「雖然那時懸壺子不知道關於你的真實身份,但是當他得知你的…惡耗,他哭了整整一個月呀!」

「那時?」補捉到關鍵字,別有深意的重復說著,將左手肘靠著桌面,指節靠在下巴處,姆指剛好可以碰到唇角,眼神從看著靖滄浪轉向了一旁,出現時間恰好的侍者。

「Merci。」對著侍者道謝,海蟾尊用眼神示意靖滄浪坐下,見對方有些尷尬的坐下,才開口,「靖滄浪,你還是這麼的天真。」

「我所身處的是地獄,而這個地方…」略停頓,滿意的看著靖滄浪因為憤怒而別過頭不願望著他,心情大好的連雙眼都帶著笑意,「並不歡迎像懸壺子這樣太過光明的人。」

沒有回應,事實上也不知該作什麼樣的答應,靖滄浪選擇沉默。

「介意我抽隻煙嗎?」

「…請。」

「謝謝。」

海蟾尊拿出了煙盒,取出一隻細長的香煙放在嫣紅的唇瓣,一手遮在香煙前,避免微風吹滅銀色打火機燃出的小小火苗,成功點燃煙頭,將打火機收起,卻沒有吸入任何一口煙,就把香煙放在咖啡店提供的煙灰缸上,然後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輕啜,不再理會。

靖滄浪有些出神的看著從煙頭緩緩飄出的一婁婁白煙,他想起海蟾尊從來只在有煩惱時才燃起香煙,彼時他們還同居,他不只一次看過靠著窗口,修長手指夾著煙思考的海蟾尊…。

對桌的靖滄浪狀似在思考什麼,看對方的表情,海蟾尊知道靖滄浪已經冷靜,也明白他所想表達的訊息,這就是他認識的靖滄浪,耿直、穩重且和善、溫柔,無人不被靖滄浪吸引,也包括了海蟾尊自己。

「Tiramisu…?」饒有興趣看著靖滄浪一口都沒有動過的糕點,低聲唸出了糕點名,然後輕笑幾聲。

「嗯?」聽聞笑聲,靖滄浪回神,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海蟾尊身上,他沒有聽到海蟾尊的低語,卻見海蟾尊突然笑著,有些疑惑,「你說什麼?」

「我該走了。」不答話,將香煙捻熄,海蟾尊站起身,招來侍者付清用餐費,拉攏著長大衣的領子,整理好裝容,重新戴上了墨鏡。

「真希望永遠不再見你,靖滄浪。」他將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雙手放進口袋,背對靖滄浪,沒有回頭,「因為下次再見…,或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靖滄浪目送海蟾尊的背影離開,他看見海蟾尊跟一個可憐賣花妹妹買了點花,還多給了幾塊錢,末了甚至輕撫過小妹妹的髮頂,留下一抹好看的微笑,最後消失在人群中。

若不是知道一開始踏入的立場不同,他想海蟾尊會是白道最有力的助手。

可惜,他不是。

侍者走過來收走使用過的杯子,接著拾起一本小冊子,在靖滄浪身旁欠身,將小冊子遞給他,「先生,這是您同伴的東西嗎?」

靖滄浪看了眼小冊子,只需看一眼就可以篤定是海蟾尊的東西,輕嘆,伸手接過並與侍者道謝,姆指撫過小冊子黑色的皮質表面,支頰思考著。

送還給海蟾尊?不要開玩笑了,他連海蟾尊住哪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話,今天也不會有什麼與海蟾尊的巧遇這種事。

自己留著?可是留著這本子有什麼用,說不定裡面記著一些要緊事…,一想到這裡,靖滄浪嚴肅起來,若是小冊子中真的記著關於海蟾尊組織中的要事,他必須馬上回報總部,如此才是明智之舉。

一想到這,職業病驅使靖滄浪翻開了第一頁。

小冊子的內容,並沒有想像中關於海蟾尊組織的任何事,裡頭寫著一些像是經典名言的東西,還有對去過地方的一些簡記,有的用鉛筆寫,有的用油性原子筆寫,看來這應該是海蟾尊帶在身上隨性記著一些趣聞的小本子,靖滄浪邊翻著邊輕聲笑著,想不到海蟾尊也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冊子被書寫的最後一頁一行法文映入眼底,令靖滄浪收起了笑容。

這頁色調平均的藍色墨漬,不難推測是出自海蟾尊隨身多年的昂貴鋼筆,花體寫成,筆蹟流暢,力道拿捏恰到好處,可以想見主人是個多麼有自信的人,但是字到末處漸輕,句子結尾旁有三個點,就像是有什麼疑慮。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vivre,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exister.」靖滄浪用法語輕聲唸道。

是嗎?靖滄浪垂下眼,指腹輕撫過這行字,停留在最末的那三個點上。

海蟾尊或許固然可恨,但是他為組織所做一切的精神與忠心卻值得嘉許,不願背叛組織,也不希望靖滄浪被組織發現,不惜點燃火燄置身火海,失去美好面容,卻又選擇走上與他背道而馳的路的海蟾尊,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這行字?

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海蟾尊。

一個內心被寂寞霸佔,因而身處黑暗之人。

「靖滄浪,等很久嗎?」在本部有開授教課,顯然剛下了課的淨無幻跟著靖滄浪打招呼邊在對面的位子坐下,看見他在一本小冊子上寫字,感興趣的說道,「嗯?我不知道你有寫手札的習慣。」

「嗯,的確沒有。」

「這本子不是我的。」確認墨水完全滲入紙張,闔起冊子收到大衣內側的口袋,「但我會代替它的主人,好好保管。」

靖滄浪拿起叉子將一直沒有動的糕點切成一小塊,輕輕叉起放入口中,對著露出不解表情的淨無幻淺淺一笑。

「直到下次見面時,親手交還。」

我並不需要你才能活著,也不需要你才能生存。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vivre, je n'ai pas besoin de toi pour exister.

但我需要你才能微笑,才能幸福,更重要的是,需要你讓我熱愛生活。

Mais j'ai besoin de toi pour sourire, pour etre heureuse, et surtout, pour aimer la vie.

~算是番外(欸~

「你今天心情很好,怎麼?發生什麼好事?」看著從坐上車難得沒有跟他鬥嘴的海蟾尊,冰無漪一時沒忍住,故意損著對方。

「不關你的事。」瞪了冰無漪一眼,對方也不在意嘿嘿笑著。

無視對方愚蠢的笑容,伸進口袋想拿平時記些簡記的本子,卻發現它並不在任何一個口袋中,他微微皺眉。

「東西掉了?」注意到副駕駛座的海蟾尊似乎在找著什麼,冰無漪發揮他的好同寮心腸關心著,「要回去找嗎?」

反正才剛離開不久,下個路口回轉也不算遲。

「…不,不需要。」靠著車窗手支著頰,他閉上眼感受冷風吹撫在臉上,「只是一個我並不需要的東西。」

附注

Tiramisu,意大利文,即提拉米蘇,衍生意為"帶我走"。

February
08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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