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 (歷史文學衍生,柳毅傳)

我的家鄉在江南的洞庭湖,父親正是洞庭湖的龍王,我是父王最小的女兒。

我的母后是我見過氣質最出眾的女子,父王曾稱讚母親不只長相貌美,還特別溫柔、善解人意,我的外貌繼承了母親的秀美,也繼承了母親的聰慧,因此,父王母后非常的寵愛我,與父王要好的叔父也非常寵溺我,從小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一日,涇陽的涇川龍王帶著他的二公子路經洞庭湖,便來到我家坐客。

聽聞,涇川龍王少時與父王交好,時常一起遊玩,父王本打算要到玄珠閣與太陽道士講論《火經》,聽說涇川龍王來了,趕忙差人去向太陽道士通報改日再與他講論。

涇川龍王是父王的貴客,我特別換上新的衫子,乃是藕色裡外邊紅絹繡花,青色的羅裙,簪上描繪花紋的金簪,陪著父王母后一起與涇川龍王用膳。

席間,涇川龍王的二公子見著我一直對著我笑,與我敬酒,二公子生的俊美,笑起來十分好看,我忍不住紅著臉低下頭,只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著他。

涇川龍王與父王許久未見,酒宴一直擺到很晚,快要結束時,涇川龍王的二公子突然站起身,對父王行了大禮,接著竟提出要娶我為妻的親事,父王與我都嚇了一跳,接著父王大笑了幾聲詢問我意下如何,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的心悸動不已,便含羞應允了。

一個月後,我穿上鳳冠霞帔出嫁了,嫁給了涇川龍王的二公子。

出嫁時心裡想著,往後,他便是我的丈夫,一輩子會對我好的人。

本以為婚後的我們會是最幸福的夫妻,卻不想,事與願違,我的丈夫其實是個花花公子,貪圖享樂,流連美色,最後被姬妾誘惑,聽信寵姬對我的誣蔑,一天比一天對我冷淡,一天比一天厭惡我。

我終於無法忍受,將此事告訴了公婆,怎知公婆竟一昧溺愛他們的兒子,不僅不多加管束,還要我也一起任由著他玩樂。

但這怎可能說忍受就忍受,誰能真正放任自己的丈夫被姬妾誘惑而忽視,甚至誤會自己呢?最終我還是再次與公婆訴說,待到說的次數多了,忍怒了公婆,他們辱罵著我,趕我到涇川一個荒涼的邊界。

從此,我只能待在公婆準備給我的屋子裡繡點女工,其他的時間就帶著陪我從娘家一起嫁過來的雨工們在涇川旁走一走,然後,除了傷春悲秋外什麼都不能做。

一日,當我在餵養雨工們時,雨工們不知何原因突然激動了起來,一直無法安定下來,我試圖安撫牠們,但是無法,只好提早帶牠們出去走走。

看來牠們只是想提早出來散步,牠們快樂的走在前頭,有的吃草,有的自己玩耍,望著牠們愉快的模樣,讓我想起了還未出嫁時,待在家中的時光,和藹的父王,溫柔的母后,豪爽的叔父,彼時還在家鄉,我是多麼輩受寵愛的公主呀,而如今不要說受人疼愛,連想努力當個賢慧的好妻子都無法,花心的丈夫覺得我管他,公婆也覺得我這樣管丈夫,不是好妻子的表現。

遠眺涇川的彼岸,一想起這些傷心事,不住悲從中來,越想越傷心,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就算想與父王母后訴說,也沒有可以通報的人而無法達成,那就更不用想拜託公婆幫助了,他們那樣的辱罵我,只是讓誤會更深罷了。

大約是我太過傷心,以至於沒有注意有人從旁路過,更沒有注意此人往我這走來,輕觸了我的肩。

那是一個面冠如玉的公子,身穿青色的襴袍衫,似乎是見我神色憂傷,特別過來查看,他輕聲問道,「姑娘有何難處?何以將自己弄得這般模樣?」

這位公子溫文如雅,柔聲詢問的模樣,觸動了我的心,這是在我來到涇川後第一次有人如此的關心我,想來真是可笑,應該要與我親近的人不曾如此關心我,反而是從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身上尋求到,本該是隨處可見的噓寒問暖。

怕是許久未見如此溫柔的人,又想起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再也無法自己的邊哭泣邊對著這位公子說起自己的遭遇。

啊,洞庭真的相距這裡好遙遠啊,無邊無際的天空,無法傳送音信,心用盡,眼望穿,也無法讓父王母后知道我的悲苦。

那公子是個講義氣之人,聽完了我的困境,也為我感到憤怒與不捨,見我哭的傷心,遞了一條帕子給我擦眼淚,只聽見他說著,「只恨我身上沒有翅膀,不能馬上奮飛到洞庭為你轉達。」

如此正直的人如今已是少見了呀,在涇川旁小屋的日子已讓我漸漸明白丈夫真正的為人,這些無聊無趣的日子讓我漸漸不再相信他人。

但這位名喚柳毅玉樹臨風的公子,讓我又想起初見夫君時,每個少女對相公的期望,他該是真正值得依賴終生的對象了吧,若他再不適合,我想當今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我問道柳公子怎麼會來到涇川的偏遠之地,他回答是因為在回程想順道拜訪友人的路上,突然一群鳥直飛起來,馬兒受了驚嚇,向道邊飛奔六、七里,才停了下來,剛巧遇見了我。

啊,原來是這樣呀,我釋然的看向依舊快樂的雨工們,原來這就是牠們今日躁動的真相。

柳公子答應了為我送信的請求,我也告知他如何能進入龍宮,想到可能就快要可以再見到家人,就更加的想念他們,不住的又流下了淚水,就像是擔憂我會太過傷心,柳公子換了一個的話題,看著柳公子以為雨工只是一般的小羊,而不好意思的搔著臉,讓我忘記了悲傷露出了笑容。

柳公子見到我的笑容,也露出微笑,「今天為姑娘送信,來日姑娘回到洞庭,望姑娘不要迴避我啊!」

目送柳公子離去,我帶著雨工們回到了小屋等待,我知道,柳公子不似我們神仙,以凡人的腳程計算,快的話也要莫約一個月才會送達。

等待的這些日子,總想起柳公子離別時說的話,我的心再次悸動,怎麼可能迴避你呢?想再次快點見到你都來不及了,又豈會疏遠你?

或許等待就是這樣的,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只過了幾日。

某日,當我正算再做一點刺繡,天空傳來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大地都搖晃起來,不一會兒,天搖地動停了下來,祥雲繚繞,一個人影從雲煙中緩緩走來,此人身著紫袍,容貌高俊,我識得此人,是我性格豪爽的叔父。

叔父看到我很是歡喜,但是一見到我身著著粗布衣,眉頭都皺在一起,著急的查看我,一陣急切卻真心的噓寒問暖,一見到叔父關切的模樣,忍不住喜極而泣。

叔父說他把那負心人殺了,語氣是那麼的氣憤,我尚不及說些什麼,叔父已幻化赤色龍身,載著我飛奔天關,越過層層雲海,終於,我回到了我的家,洞庭湖。

足尖落地,我馬上就去見了母親,並換上了華麗的絲綢衣裳,戴上明珠髮飾,染上薰香,無數女侍簇擁著我走到宴請之堂,未走到廳堂,就看到那清秀的柳公子。

還能再見到他,心裡十分歡喜,柳公子見了我,好像認不出我一樣,他向我走近了些,大約是四到五步吧,然後停了下來,再無動作。

雖然很想明白柳公子對我的心意,今日的我已是疲憊,我的丈夫新死,其實心裡是有些難過,可卻掩不住見到柳公子時的喜悅,終究,柳公子只見我掩面逝淚,又喜又悲的回到宮中。

我的心情非常複雜,很想親自與柳公子問清,又怕唐突了公子,還好叔父來看我的時候感覺到我對柳公子的心意,叔父從來是最寵愛我的,一發覺我的心情,馬上承諾一定為我向柳公子提親。

當時的我太過高興,忘了叔父向來是個快言快語的人,最終還是唐突了柳公子,柳公子拒絕了叔父提出的親事,不過兩人到是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又過了幾日,柳公子說他要離開了,母后為了感謝柳公子,特別另外設宴宴請了柳公子,我也跟著一起陪坐。

宴後,我強忍著悲傷為柳公子送行,柳公子對我的恩情是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如今一旦分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

離別時,柳公子面露出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看著我,就像是感嘆又帶著遺憾,若是不捨為何還是要離開呢?到底是為什麼呢?

柳公子離去不久,父母見我一人寂寞,提出再嫁的想法,希望我能嫁與濯錦龍君的少公子,但從我見到柳公子開始,心就早就留給了柳公子,我已在心中發誓,此生非柳公子不嫁,為了表示我的決心。

我終於打動了父母,他們決定再次與柳公子提親,恰逢柳公子前後娶了兩次親,擔憂我們又唐突了公子,這次我化為一位性盧的年輕寡婦,配合人間的習俗,委託媒婆說媒,終於與柳公子正式結為夫妻。

婚後一個月,柳公子突然跟我說起了從前龍宮發生的事,我多麼的想告訴公子,我就是那個龍女,如今已成為你的妻子,但我又害怕公子會因為知道真相而拋棄我,只好仿傚凡人表示驚訝,並告訴柳公子我已有了身孕。

在孩子誕生後的滿月,我穿上了往日華服,慎重的把真相告訴了公子,也把藏在心中多年的疑問一起尋求答案。

明白我心中的不安,公子也把他的心意告訴了我。

原來,我們一直都是兩情相悅,但公子是個特別重義氣的人,經過了這件事讓我更加確信這就是能託付終生之人。

我帶著公子與孩子一起回到了洞庭湖中的龍宮,父王賜給了公子永生不死,我們終於能夠永遠的在一起,再不分開。


March
11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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